我的爸爸

胡丹（团风）

最好的教育应该是春风化细雨似的，让孩子慢慢地长成自己。最好的家风应该源于宽松自由的家庭环境，开明懂事的父母，以及父母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打造出来的家庭氛围。

          ——题记

好久之前就想写写我的爸爸，就像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爸爸》一样。记忆中，很模糊自己写的爸爸是怎样的，时隔20多年，现在的我也已为人母，体会着做父母的不易与艰辛。看着我逐渐年迈的父亲，他已两鬓斑白，看文章写东西时必须要借助老花镜才可以进行，只是在抱着他的小外孙时依然活力十足，爽朗的笑声依旧那么有穿透力，足够驱赶掉我们全家人的烦恼。

对自己幼年时的记忆我很模糊，或则说是很零散，大都没什么印象，只是有了儿子蛋蛋以后，时常会听到妈妈提起蛋蛋现在和我小时候一样顽皮。

作为新手妈妈，我有诸多要学习的，学习的对象本能反应想到的就是我的妈妈，所以在带儿子的过程中遇到突发状况我都会向妈妈请教，然而通常得到的答案都会是，“我怎么知道，你问你爸去！”这样的情况多了我就会偶尔感叹：“妈，我是怎么长大的呀？”我妈简单而明了地回答了我，你小时候都是你爸，喂奶、换尿片、洗澡、梳头发等等都是他，我只负责生了你。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当妈的，你比我优秀多了！”

整个童年可以说我是爸爸的小跟屁虫，他走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他的大腿就是我的板凳，他的二郎腿就是我的跷跷板，他的怀抱就是我的小床，他拿着蒲扇的大手就是我整晚的驱蚊剂。印象中的童年我就是这样被爸爸宠溺着的，直到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要转学到县城里的小学读书，一个人寄居在亲戚家，第一次那么远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我哭着乞求爸爸把我转回原来的村小，我不要到那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一个朋友都没有。可能是爸爸心软了吧，答应了我的请求，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我自己去跟校长谈，让他答应接收我转回来，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佩服当时不满十岁的我自己跑到校长家的勇气。不记得当时我跟校长都说了什么，只知道从校长家回来以后我们家有了第一次全员家庭会议，会上我和妈妈抱头痛哭，爸爸像开了挂似的分析各种理由给我们听。

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中学时期都是家长最难攻克的时期。现在想想我的青春期，算不上乖乖女，毕竟也会给爸妈徒增些许烦恼，也被老师传唤跟家长单独谈话，所以那个时候大概是我们家召开民主生活会最频繁的时期。会上爸爸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做人的道理早在你十岁以前我全都跟你讲完了，你十岁以后我只不过是在重复那些话而已。对于我来说值得高兴的是，我并不排斥这样的家庭会议，因为每次会后老爸都会带上全家下馆子吃顿好的。

从中学我就开始住校，那时候没有手机，公用电话一层宿舍就一个，跟爸爸和妈妈的见面多数是他们拎着一个个保温瓶，站在教学楼底下或则寝室门口等着。每次看到他们来，我都会忍不住蹦起一直保持十来年的肥胖身躯。他们每次都带得特别多的菜和汤，我每次也会循环地问：“提这么多，不累吗？”我妈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样，“没关系，你爸说你们寝室人多，多做点，大家一起吃。”然后我也恬不知耻地补充：“那下次让爸多做点清汤圆子来，我们隔壁寝室的也爱吃”，估计我爸此时正在听我和妈妈的墙角，立马跳出来回应：“好，喜欢吃什么都跟你妈说，下次我们做好再送来。”

我们的大学大多都在外地读的，所以不管是父母去一趟还是我们回家一趟都没有成年之前那么容易，但是这时我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这样联络起来也就方便很多了，即便是如此方便，爸爸的要求反而增多了不少，比如他硬性要求我每月给家里写一封信，每月要回家一次看奶奶，每周最少通一次电话，每天要发短消息回家诸如此类，大学四年我就是按照他这个标准来执行的。特别是刚上大一头一个月我做得特别好，天天往家里打电话，头一个星期还是抱着电话哭得不撒手的状态，到后来这些任务多半是爸爸帮我完成的，大都是他打电话来我接，他发短信我回复。大学毕业后，我们搬了一次家，在清东西的时候我发现妈妈有一个“宝箱”，里面摆的特别整齐，我忍不住打开，打趣问她：“我以为满箱的金条呢，怎么都是书信啊？”她特别温柔地回答我：“这都是你爸和你写的！”

前面的25年，我爸给我的印象就是一铁血真汉子，坚强，勇敢，感觉没有什么事情在他那儿过不去，再难睡一觉醒来也就过去了。可是就在我结婚当天，这位铁血真汉子在所有亲戚朋友的嬉闹中一言不发，一个人悄悄地躲在墙角抹眼泪……

婚后，家里发生了很多变故，最大的事儿就是妈妈查出得了癌症，而且一直瞒着在外地上班的我。后来听所有妈妈手术当天在场的亲戚转述，那天爸爸把他所有的泪水全哭出来了，哭完之后，他带着妈妈所有的检查结果一家家大医院跑。当大部分专家教授劝他放弃的时候他果断地回绝了，最后他选择带妈妈去了一家给予他希望最大的医院，在医院一住就是八个多月。这八个月里，母亲的头发掉光，他就笑嘻嘻地摸着她的光头说以后长出来的头发会更黑更长的；母亲吃了吐，他就想着法儿给她做各种营养餐；母亲情绪不好，他就在一旁给她读小说、杂志，给她讲他们曾经年轻时的回忆，那时的爸爸眼里是无限的温柔。

怀孕后期我被查出有妊高症，那时最怕的就是去做产检，每次去医院，医生就建议我住院准备剖腹产。但作为妇产科的妈妈一直鼓励我顺产，我当时也就是心一横，想想只要是对宝宝有利的事我都愿意尝试。当阵痛来袭，我已分不清身边都有些谁，就感觉有一双大手一直推拿着我的后背来缓解我的疼痛。后来听医生说整个我阵痛的过程就看到爸爸坐在病床边一直帮我按背。后来我调侃爸爸：“你得了外孙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他低着头说：“是，但是对你，我增添了很多愧疚，你产后大出血晕倒在厕所，而我不在你身边，这一点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跟爸爸说：“我在写你，像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爸爸》一样。”他问我，“那你认为我是一个怎样的爸爸？”我反问他：“你自己觉得你是一个怎样的爸爸呢？”他沉思很久没有回答我，我说：“那我换一个问题，在你看来你觉得那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儿？”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说道：“我可以同时回答你这两个问题，做你的爸爸，我很荣幸！”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看向我的孩子，心里想，希望若干年后，我也可以跟你说，蛋蛋，当你的妈妈我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