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外一篇）

宫佳

时间过得很慢，他的心却跳得很快。

眼瞅着秒针，一点点地移动，每移动一秒，都好像是她渐行渐近的足音。

是的，他刚收到她的飞鸽传书：想你，准备去你那，等我……

她是个雅丽的女人，可惜独守空房。每次遇到她，他都能感觉到她眉梢眼底的情意。他早就读懂了她的渴望，可他没有那个肥胆，不敢主动捅破那一层薄纸。

他终于等到她的短信了，桃花一朵朵在他的心房绽放，每一个角落都灌满蜜。

他快速回复她：我也想你，亲，快来……

然后，他开始打扫房间，换上新床单，洒上淡淡的茉莉香水，泡好一壶玫瑰养颜茶……

他想象着她的媚眼，想象着她身子的酥软，想象着她的微微娇喘、香汗淋漓……他醉了。

突然，他接到门岗的电话，有他的快递。他飞快地下楼，飞快地拆开快递包。是一双鞋垫，妻子亲手绣的鸳鸯鞋垫。

一对五彩斑斓的鸳鸯，交缠着脖子，在水里窃窃私语。他的耳畔，也回响起妻子的唠叨：“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那双臭脚要经常换鞋垫，儿子刚结婚，要还房贷，女儿还在读大学，都要用钱。我要趁这身子骨还硬朗，再坚持干几年家政，补贴孩子们。等干不动了，我就回到你身边……”

他在楼角，正捧着鸳鸯鞋垫发呆，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峰哥好，给我买的鞋垫啊？哟，还是鸳鸯戏水的，好漂亮！人生太短，我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被蜜蜂蛰了似的，将鞋垫藏到身后，讪讪地说：“是我家那口子寄来的……”

她脸上的桃花瞬间谢了：“你是故意的吧？你心里想着她，就不要让我来……”

◎蔷薇花开

她本无路可走。

是满院墙的蔷薇吸引了她踉跄的脚步。灰色的墙砖上爬满了曲曲折折的藤蔓，簇拥着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蔷薇，香气馥郁。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她看到一个小孩子正在学步。年轻的母亲正在不远处，目光热切地望着孩子。孩子伸开小手，目光急切地望着母亲，艰难地迈出不稳当的第一步，第二步……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跑去扶他，她看了看那个母亲。母亲神色一凛，但随即镇静下来，站在原地，鼓励道：“宝贝，乖！起来，再走！”孩子的膝盖上破了皮，小嘴咧了咧，终于没有哭出声，而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开小手，跌跌撞撞地走向妈妈的方向。她不禁对这个女人投去不满的目光。

女人望着满院的蔷薇，若有所思：“女儿出生不久，老公就出了车祸。你看这满院的蔷薇，多得数不过来。它们有刺，能自保。”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掩上这扇门。她的花墙本来坍塌了，此刻，又爬满了蔷薇藤蔓。

就在昨晚，她出差提前回来，想给老公一个惊喜。没想到老公竟给了她意外的“惊喜”：一个陌生的女人从床单上跳起，夺门而出。她看到玻璃瓶里的百合花蕊黄黄的，撒在桌子上，凌乱不堪。她的心碎了。

蔷薇的香味沁人心脾。

她打开关闭的手机，十几条短信，母亲的。“孩子，你怎么不开机？出了什么事？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妈妈才能好好的！”

她快速地回复：“妈，我在回家的路上！”

然后，她用手轻轻地摸着肚子，柔声说：“孩子，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