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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学习历程
孙明菊(团风)
母亲只是天下大多数平凡女人中的一员,她的一生勤劳朴实,乐观知足。
母亲于1949年出生在团风县淋山河镇一个贫穷的小村庄,在家排行老二,她从小伶俐、务实、做事有头绪,6岁便帮外婆拾柴、放牛,带两个弟弟,9岁便同村里大人一起出外做水利挣工分,于是做事麻利的母亲就成了这个家不可缺失的小劳力,也因此母亲一生没有真正意义上地上过一天学,这也是母亲一生最大的遗憾。就外婆的话说,当时姨妈个性太憨,两个小舅年纪尚小,外公又在镇上做木工,唯有母亲是挣工分的料。原来不能上学都是“麻利”惹的祸!
1970年,母亲嫁给了父亲,父亲的家是全村最大的缺粮户。父亲虽在外工作,有固定工资,但姊妹多,除了叔叔和大姑妈能挣工分,两小姑妈还得念书,加上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只能在家做些家务还三天两头得看病,所以美好的婚姻并没有带给母亲多少轻松的日子,只是把母亲由娘家的小劳力变成了夫家的大劳力,而也就从那一年起,由于母亲的倾情加入,父亲的家境也逐渐在好转。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天不亮就同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出工,晚上还得做鞋、纳底、缝缝补补。长期繁重的劳作,让母亲的身心多了几分焦躁,同时也少了几分作为传统母亲的细腻,以致少不更事的我,从小便对母亲望而生畏。
而那时,让母亲心情最好的莫过于每年农闲时的文化扫盲。那段时间,白天黑夜母亲都特别积极,对我和弟弟也格外好。遇上晴朗的日子,她还带上我们,让那些不想学的大人跟我们讲鬼故事。有时为了让我们更乖一点,一向节约的母亲还会破例在代销店买棒棒糖给我们吃,那时的糖可真甜……而母亲更会把学到的新字绣在鞋垫、枕巾上,让村里其他的母亲们羡慕极了,在如豆的煤油灯下,母亲微微低着头,专心地纳鞋、绣花,这可是她留给我童年最温柔的画面……
八十年代初,母亲在村里老老少少羡慕的目光中,携着我和弟弟离开了那个让她付出将近十年青春的第二故乡,脱离了农村如陀螺般运转的生活。这个来自乡村的“女汉子”来到城镇后,却有如“小媳妇”般的不适。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养我们一家当然不行,于是母亲开始找工作,而没文化的事实却成了母亲找工作中的硬伤,为此她偷偷地哭过,怨过,自卑过,甚至想折回农村。但看着我和年幼的弟弟,她犹豫了,于是,为了在城里站稳脚,为了让我和弟弟能在城里念书,母亲白天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晚上叫父亲教她写字,父亲出差了她便以我和弟弟为师。那一本本“生硬的笔画,歪斜的字体”,浸透了母亲多少汗水,这也只有母亲自己知道……
终于在一年之后,母亲找到了一个正式工作,在服务公司卖电视机。这看似简单的工作,对于母亲来说却是极大的压力。虽然母亲能认识不少字,但写字却十分生硬,为了在人前把票开好,那段时间母亲总是有针对性地学一些关于电视机品牌的字。为了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母亲总是在家学一些关于电视机的知识,包括电视机的调试、安装,以用分支器的接入等等,在工作中母亲总是抢着加班、值夜……
而当母亲有时一回家便含泪叮嘱我和弟弟要读好书时,我便知道她一定是在工作中有人在“文化”这一块伤害到她。虽然我没能如母亲期望的那样考上大学,但母亲面对困难时的那份坚持却深深地影响了我。
2000年,母亲退休了。虽然退休工资并不高,但母亲十分知足,她学厨艺,学养花,还坚持读圣经。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为了让儿子和小侄女有一个好的语言环境,还学起了普通话。记得有一次,我们一家聚餐,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席间母亲一个劲地用普通话叫我们“吃牛(you)肉,喝土(tou)鸡汤”。话还没说完,侄女便义正词严地纠正:“奶奶,是(niu)肉,喝(tu)鸡汤。”母亲听了连忙点头更正,并照侄女的发音连读几遍,看着这生命的两头学习的情景,在座的都笑了,而我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就是我活到老学到老的母亲,虽然她一辈子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更没有做出什么让人值得驻足倾听的成绩,然而如天下许许多多平凡的母亲一样,她以她的人生历程,诠释了一个普通母亲置身艰难环境中的韧性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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