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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地|陈响平:兄弟,接你回家(中)
湖北日报客户端 2024-12-17 17:38:41

兄弟,接你回家(中)

陈响平

还是老大国云冷静一些,他平静了一下心绪,下笔写下了这样的一封遗书:

亲爱的父亲母亲:

您们好!

我已经坐在了去前线的火车上,部队让我们每个人留下一封信。此时此刻,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您们是否理解孩子此时此刻的心情?此时,我想了好多好多,想您们、想家、想亲人、想同学,也想到了今后,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总体感觉这个兵没白当,在短短的服役期间能经历一场战争,是我的荣幸,实现了父亲保家卫国的志愿!

我以前曾经幼稚地想过,要能打打仗多好啊!今天,这个时刻终于来到了,我仿佛听到了枪声,看到了战火,我坚信;我们必胜!但我也想到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先遣队作为先头部队。最先与敌人交手,是最危险、最艰巨、最光荣的,我心里十分明白。望父亲母亲放心,您的儿子决不会给你们丢脸!决不会给祖国、给人民丢脸!

亲爱的父亲母亲,告别了!我相信您们会舍得您的儿子的!您们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在敌人的刺刀下不顾个人的安危,为了今天的祖国而奋斗的吗!

我今年已19岁了,19年来我还没有为祖国做什么贡献,没为人民做什么贡献。今天,祖国需要我、人民需要我,为祖国洒尽血、献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值得!光荣!

父亲、母亲,儿子离开你们,真想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但条件不允许了,望您们保重!!告诉姐姐、弟弟,让他们替我照顾好您们二老,让您们度过幸福的晚年!

致以

最后一次的军礼!!!

您的儿子敬上!

1984年3月

看着老大写的《遗书》,我受到了启发,顺着他的思路,开始了自己的书写。

亦军写得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谢谢你帮我收拾东西,请抽烟!”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国云看后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提前感谢帮他收拾东西的人”。我听了国云的解释,沉思了好一会儿。从内心讲,我觉得亦军是真汉子!我佩服!

一般情况下,这样称作《遗书》的信件,通常是写信者自己拿着,或由连部的文书统一保存,等到万一出现情况就会连同骨灰盒和《阵亡通知书》一同送往作者亲人手中。写完信,封好口,我们三人坐在摇晃的车厢开始聊天。此时,有的战友睡在地铺上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一直睁着,有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我们三人坐在一起约定三条:一是在战场上要相互照应,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要主动帮助对方;二是无论是谁受伤,不能放弃不管,即使战死也要想办法把遗体带回家;三是无论是谁活着,都要照顾彼此的父母。

我们将议定的这三条写在三张纸上。借助一根别针,扎破了各自的手指,在这个约定上签字,彼此都签上字,按上手印,各持一份。不是不信任彼此,而是作为一种责任与担当让让彼此承担起来。

夜色中,火车跑得飞速前行,车轮摩擦着铁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那种咣当的声音就像是我们此时的心境,“突突”地跳动着。我们盼着早点到战场,又有点胆战心惊。说不怕那是假话,至少我在心里上有点胆怯。既然从了军,上战场是每个军人的职责。想着想着,有点心神倦怠,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们一日三餐都是在兵站临时停车用餐、上厕所,所有人员不许离开车厢半步。火车奔驰的时候,个别人内急也只能在车厢门口解决。几十节黑乎乎的闷罐车组成的军列,走走停停,不时要为重装军列和客运列车给我们让路。

火车跑了大约近十个小时,停在了衡阳火车站。连长站在站台上召集大家下车,到兵站吃饭。在站台的另一侧,也停着一列火车,与我们方向相反,从那闷罐的车厢里,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人的嚎叫声,很是刺耳,有的声音令人撕心裂肺。经私下打听得知,那一列车是刚刚从前线运送伤员下来的,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被锯了腿脚,还有的成了盲人,总之,就是没有完人。他们都是重伤员,在战场医院做了简易手术之后,转移到后方医院继续治疗。此时,正是他们的伤口疼痛期,有的痛得的确受不了,就只好用这种“嚎叫”的方法,发泄情绪,缓解疼痛。

听着这样的消息,听着这样的声音,想着我们此去,迎接的将会是什么呢?

国云说:“别听,别看,横下一条心,大不了一死,怕什么?走吧,我们去吃饭,吃饱了好赶路。”我们听国云的,没有再去关注那列火车上的事情。

吃完饭,上了火车,继续南下,往广西方向。

一路紧急行军,南国到处是青山绿水,一派锦绣河山。在兵站吃饭时听广播说,敌人近期又越过边境埋设地雷,有时候还打冷炮,造成我边民许多伤亡,以致无法进行家作物播种,听到这里,我们的心里很有些气愤,想快点到达战地。

到达广西边境线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傍晚,在中越边界骑线点的我方一侧。当地老百姓说,1979年2月那场战争,越军并不服气,正想着法子想占领我方一侧的无名高地,经常滋扰蚕食我边境地区,进而控制了相当一段地方的边境纵深。占据这一带的好像是越南某军55师12团,这个团组建于抗法战争后期。在越南战争中具有长期同美军作战的经验,颇有战功。

到达边境的第二天凌晨,我们连就接到上级命令,作好对越作战的准备。在大操场上,我们随同某部官兵一起参加了师部召开的作战誓师大会。站在主席台上的军师首长先后作了动员讲话:“同志们,近一个时期以来,越南军队向我边境步步紧逼,滋扰我百姓,想侵占我们的土地,我们答不答应啊?”

“坚决不签应!!!”全体官兵的回答响彻云霄。

“有气魄!所以我们上了战场,人人都要英勇杀敌,个个争取立功受奖,战斗中,宁愿前进一步死,不愿后退半步生”。师首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鼓励道。

(三)

早上6点30分,在某高地上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炮弹阶梯型地向越军阵地推进,某高地顿时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炮击15分钟后,各个阵地发起攻击某高地的战斗打响。各种兵器各展其能,战场上的火药浓得让人有些窒息。

我们连队在穿插途中,遭到越军的疯狂拦阻。

一阵枪响后,部队被打散了,我们与部队失去了联系。

此时,晨雾渐渐散去,透过淡薄的雾霾,我们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山谷的底部,我们的前方则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带,还远处还有一栋小房子。在我们旁边较高的地方,越军的一个火力点正向我们猛烈地射击。

好在有大树和土堆挡住越军的射击视线,他们好像并没有真正地发现我们的存在,只是凭着一种经验在试探性地射击。

国云说,“我们要通过这片开阔地带,必须占领开阔地上的这栋小屋,这样我们就可以观察敌人的动静,然后借助掩体快速通过,追上大部队。如果绕道的话就太远了,来不及了。”我与亦军认为国云说的有道理,就顺着他的指令,爬在地上,向小屋葡伏前进。

国云当仁不让地葡伏在最前面。他说,“我是老大,保护你们也是我的责任。在我牺牲之前,你们俩个不要与我争论什么。”他低沉着声,边说边快速前行。因为是在战场,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就顺着国去的意思“嗯嗯”地应着。此时的精神高度紧张,也没有想更多,只想快点爬行到那栋小屋,找一个安全之地。

走进小屋,我们才发现这栋小屋的墙壁都是用泥土糊成的,屋顶也只是一些很薄的泥瓦片盖着。从战术角度讲,这样的泥体结构根本抵挡不住越军的子弹,更不用说炮弹了。

正当我们发愁的时候,亦军发现屋子里有一样东西可以为我们所利用,正屋后面的一个小房子里面堆了一屋子成包的化肥包,这些化肥正好可以堆成我们所需要的掩体。

我们不由分说将化肥包一包一包地垒起来,为方便观察敌方动静,按照窗户房门的方位,间距式地围成三个堡垒,三个人各占一个,正好可以形成“铁三角”,以应对来自四方的敌人。

国云说,“现在堡垒已经垒成了,抓紧时间喝点水、吃点干粮,稍微放松一下。”我顺手摸随身携带水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壶被穿了一个洞,滴水没有。亦军递过来他的水壶说,“老三,喝我的,我还不渴。”

我知道这是亦军在照顾我,我们一样的汗流浃背,哪里有不渴的呢?我说,“你先喝我再喝。”二人正相持不下,国云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我,“快喝快喝,别争来让去的,这里不是《上甘岭》,抓紧时间喝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情况的话,到附近的小河再灌上。”

我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痛快。

国云说:“趁着这会儿功夫,我几件事我们要形成共识,如果我们被打散了该怎么办?这是一个现实问题,今天我们就掉了队,往下就不好说了。这里都是崇山峻岭,杂草丛生,荆棘遍野,山路蜿蜒,很容易迷路。如果我们失散了,要努力寻找部队,坚决不当活着的俘虏,这不是我们个人的人格问题,从小处说,如果成了俘虏的话,回去对不住父老乡亲,无颜见同学亲人;从大处讲,作为中国军人,我们不能对不起培养我们的军队,对不起我们的祖国。你们一定要记住,最后一颗子弹或手榴弹要留给自己。如果活着没被俘,也没死,只是腿伤,而伤后苏醒时部队早己回国,无论如何要坚强地活下去。一定要往北方爬,按照我们现在的方位,北方不是云南,就是广西!”

说完,他又给我们讲了一遍白天和夜晚在野外辨别方向的方法。其实,这些方法我们在平时训练时已经掌握了,国云只是重复。

休息片刻,精神上的紧张,加上刚才大体力的劳累,让我心生睡意。亦军说,“你们休息一下,我来观察动静,一有情况我会马上叫醒你们。”国云说,“好,抓紧眯一下,一会儿没有什么情况我再替换你。”

我也没有反对。同一战壕的兄弟,相互照应,这是我们彼此的约定。

刚刚进入梦乡,亦军就低声喊道,“国云、江南,快醒醒,有几个黑影在向我们移动。”我睁大眼睛一看,只见几名越军向我们所在的小屋快速奔走而来。

国云对着人影点数,一共9人。然后对我和亦军说,“为节约子弹,我从左至右开始点射;亦军从右至左点射;江南从中间点,争取一枪一个。”话音刚落,子弹就从小屋窗口射出,五个活生生的越军瞬间成了尸体,剩下的4个逃之夭夭。

终于又有了短暂的喘息的时间,利用这片刻的时间,国云从地上捡起了一张不完整的牛皮纸片,让我们把自己的名字和部队的代号写在上面。突然,一发炮弹落在了小屋的不远处,白色的烟雾瞬间笼罩在小屋的上空,小屋四周的泥墙也被炸成了一片残垣。

就在这时,国云在迷雾中向四名围攻过来的越军伸出了自己的枪口,他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穿过了前面越军的身体后又击中了后面一名越军的胸膛。“一发两个!一发两个!”我向国云高喊道。

我也开枪进行了补射。4名越军很快被消灭。

国云喊道:“赶快撤出,向对面山林跑。”

国云话音未落,我们迅速爬起,拼命地向对面山林跑去。

跑到半山腰,一转回头,发现亦军中弹了。他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原来,有一颗子弹杀进了亦军的左胸部,国云立即脱掉亦军上衣,只见亦军的伤口部位呈现出爆裂状,胸部皮肉翻卷,不停地向外涌着鲜血。看着从亦军胸部喷出的血水,我与国云都有点慌张,一时不知所措,如何是好。

还是国云冷静,他对我说:“快,快拿出急救包,止血!”

我手忙脚乱地从手臂上撕下急救包,递给了国云。国云将止血棉全部塞进了亦军受伤的胸部,可还是血流不止。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这种弹头钻进体内之后形成空腔翻滚效应,最大程度地破坏着身体内的组织。

“稳住,稳住!”

国云继续用手按压住亦军的伤口。作为受训过的我们,太清楚了人的身体被子弹击中的后果:这种铅弹击中四肢,四肢会废;击中胸部,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使没有击中致命器官,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

“子弹还在里面,怎么办?”正常情况下,如果子弹直接穿透身体,处理起来相对方便一些;子弹留在身体内,危险就增加了十分。

国云急红了眼,他双手紧紧压着亦军的伤口。

“我怕是回不去了,你们带着我只能是个拖累。”亦军长长吐出一口气,显得是那么的悲哀与无可奈何。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用尽生命的全部力气,又向我和国云说道:“老大,老三,你们别把我丢在这里,一定要带我回家,一定要带我回家……”他连着两次念叨着让我们“一定要带我回家。”那语气似乎是向我们哀求。

我与国云连连点头:“兄弟放心,我们一定带你回家,一定!”我们带着哭腔回答着。

亦军牺牲了,我与国云跪在他身边痛哭流泪。我们把悲愤的脸紧紧地贴着国云满身是血的脸和身上,手在颤抖,眼睛冒血!

而此时的大部队,早已经走远,每个战斗小组都在按着原定作战计划向预定目标推进。想着远去的部队,我与国云的心也开始有些慌乱,怕脱离大部队时间久了,后果不敢设想。

而要想带走亦军的遗体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在危急时刻还是国云先有主意。国云与我商量道:“江南老弟,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将亦军就地埋葬,战后再回来带回去,你看怎么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稍稍仔细一想,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如此,我点头同意。

于是,我们背着亦军的遗体向山上一个标志性的大石走去。在一棵松树边,我们用随身带的作战小圆锹,简单地挖了一个掩体坑,把亦军放了进去,在他的身体上盖了一层土,又从周边搬来一些石头,堆成一个成三角形的小石塔。再从旁边移来一棵松树苗,裁在亦军坟墓旁边。我与国云站在亦军的坟前,脱帽向他敬礼,对着亦军的坟头说:“兄弟,实在对不起,我们暂时不能带着你。等打完仗,我们一定回来找你,把你带回家……”

做完这一切,我与国云按照地形要图标注的路线,抄近道追赶我们的连队。

国云与我一边追赶连队,一边对我说:“老三,如果我也出现了亦军这样的状况,你也按照这个办法处理。但无论如何,战后一定带着骨殖回去,不能丢在异国他乡。这个一定不能失言。”我说,这是当然,我一定会兑现承诺。

我的话音未落,一颗冷弹从我们的右前方射了过来,打中了国云的左大腿。我拉着国云迅速隐蔽了起来,取出急救包,按着训练时的样子,对他进行了简易的急救处理。可是,依然流血不止。国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不能两地耽搁了。你快扶我起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追赶到连队。如果到了晚上更是不好辨识方向,搞不好误打误撞,会被隐藏的越军侦察兵俘虏的,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我说,那是那是,来,我扶着你,你注意观察周围动静,我负责扶着你前行。

我将国云一会儿背在背上,一会儿扶着他,艰难地前行。晚间九点时,我们找到了连队一排的两个小战斗小组。在他们的帮助下,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们得以顺利地摆脱困境。

谁知部队撤军时,走的是另一条道,我与国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亦军的墓地,带不回亦军的骨灰……

(四)

战后,我们回到了原部队,国云因为当时伤情处理不是很妥当,腿部伤势较重,回到后方医院后,医生说他的炎症无法控制,骨头已经坏死,只能锯腿,否则会危及到生命。做手术的那一天,我找连长主动要求去照顾国云,连长和指导员经过商量,同意我前往。临行前,指导员交给我一些苹果罐头,还有水果之类的东西,托我带给国云。

在军区总医院的外科病房,我与国云见了面。一路上我想了好多说辞,想着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国云。可我这个人天生不会安慰人,语言表达能力也一般,见到国云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国云,怎么样?腿还疼吗?”

国云笑了笑,将盖在下半身的被子,掀开一角,露出穿着病号服的双腿给我看。看后,我惊呆了,他负伤的那条腿不见了,只有一只空扁的裤管。见此情景,我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直往外涌。国云笑着对我说:“江南,别难过,没有什么,这都是我们的选择,也是一个男人的义务。当兵前我们不是都有着豪言吗?将军哪能那么容易就当上的?上战场哪有不负伤的,比起亦军我幸运了很多,他还躺在异国他乡。说到这里,我还想与你商量一下,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兑现我们三人当年的承诺,要带亦军回家。等我出院后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

看着国云,想想亦军,我的眼眶又湿润了。想当初,我们三人意气风发参军到部队,本想干一番事业,改变命运,出人头地,可如今倒好,一个牺牲,一个残废。我心里说不出有多么难受。

我们在中越边境轮战时间不长,部队很快就回到了原驻地。过了大半年时间,国云的伤势基本稳定,安装了义肢。他已不能适应部队作战训练的需要,当年冬季就复员回到地方,被安排在一家基层银行工作。我则因为参战被保送到步校接受培训。

国云回到地方后,参加了县里组织的英模报告团,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先后到学校、企事业单位、农村乡镇作报告。因为他身负重伤,所讲述的事迹更为打动人,引起了一位在缫丝厂工作的名叫小青的女孩注意。小青主动给他写信,表达仰慕情怀,随着交往时间的增多,由敬慕转化为了爱情。可小青出身于干部家庭,父母在当地是有头面的人物,听说她要嫁给一个伤残军人,表示坚决不同意。但小青的态度非常坚决,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与国云结婚。

国云在与我的通信中,与我谈起他的这段感情经历,既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小青真情付出,不为门第所困;难过的是岳父母的无情,让小青受尽了委屈。国云说:我一定要好好工作,用自己的勤奋努力让小青过上幸福的生活,尽快让其父母接纳他们夫妻。

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平时主要靠书信来往联系沟通。述说着各自的家庭、工作、生活。但一直没忘记接亦军回家的事情,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一晃两年过去,我从步校训练回到部队,被分配到原连队任政治指导员。干了近两年,部队要精简整编,我们团被撤销了,除极少部分干部战士补充到其他部队外,其余的人员是干部的转业,是战士的退伍。那一年,我转业回到了家乡所在的地级市,被分配到一家国有银行工作。这样,我与国云在同一地级市的不同银行单位,他在离市五十公里开外的县城郊区银行。距离相对较近了,联系沟通也方便一些。

我回到地方不到半年时间,小青所在的缫丝厂因经济效益严重亏损,资不抵债而破产。小青失去了工作。正好此时,小青在南方的同学请她到他们公司工作,年薪可达六位数,很是诱惑人。小青不得不留下三岁的儿子,告别了国云,独自去了南方。走的时候,说好了,赚到钱之后回来开家小店,与国云过平静日子。可不到一年时间,在南方工作的小青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失言了。不仅没有回家的意思,还要与国云离婚,净身出户。

原来,小青在南方开了眼界,眼里再也看不上家乡的那座小城,国云的英模光环也早已消失殆尽,成了过眼云烟。小青的心飞了。国云认为女人的心要是变了,就回不了头。再说了,强扭的瓜也不甜,当初她的选择就带有某种冲动,作为一个残疾人,能得到她几年的爱情已经很感恩了。国云没有犹豫,答应了小青的离婚要求,自己带着儿子过生活。

送走了小青,国云面对着工作与生活的双重压力。工作上还算能应付,就是照顾儿子有些吃力。特别是接送儿子上下学,因为自己腿脚不太方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同学们老是当他儿子面笑话他。年少的儿子自尊心特强,见了他总是低着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弄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时间长了,儿子开始与他出现隔膜,也不让他接送上放学了,一个人背着书包出出进进。

(未完待续)

陈响平,团风人,现居武汉。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金融作协会员,在各级媒体发表作品近百万字。

责任编辑:何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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