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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百态】家乡武穴传统节日里的童年快乐与民俗文化
湖北日报客户端 2024-12-14 08:02:19
刘苏珊


孩子们喜欢过节,最重要有二样,一是玩,二是吃。长大后明白了老祖宗们通过节日,在吃和玩中,将中国传统文化潜移默化地烙印在我们的基因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忘不了。


端午节

母亲每年都会自己包粽子,买来新鲜的粽叶,将叶子放入锅中加油煮软,这样包粽子时,叶面便不会破裂。煮好的粽叶以冷水浸泡。包粽子的糯米先以冷水浸泡一晚上后沥干。将白棉线的一头系在在木质靠椅上备用。右手灵巧地以三二面叶子卷成筒,以瓷勺将糯米放入,用筷子上下快速戳动压实米粒,以叶尾封好口,最后干净利落地白棉线绑好粽子。长长的棉线上绑着十来个粽子,提起来一大串。母亲包的粽子,结实,怎么煮都不会散开,剥开后咬着也极为瓷实,口感极好。煮粽子需要二小时左右,熟了以冷水浸泡,剥开的时候,米和叶便不会粘连,再沾些白糖,粽子的香,糖的甜,便是人间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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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腌制咸鸭蛋,喜欢选用绿壳的,用湿红土拌粗盐将鸭蛋厚厚地包裹于红泥里。到了端午节,取出洗净,煮熟置于冷水中。用五彩绳编成网兜,将蛋置于里面,挂在孩子的脖子上。想什么时候吃,就掏出来,剥开蛋壳,露出洁白的蛋白,只消三二口,一个蛋没了,舔舔舌头,只余下满口咸香醇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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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前后正在艾草生长茂盛之时,小小艾草是大大的宝贝,本身就有极大的药用价值,传统文化里它有驱邪避瘟的作用,所以端午挂艾草是家家户户必做的事,所以满城皆是艾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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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赛是一项民间自发组织的活动,每年各乡各村都会参与进来,为了荣誉而战。一年一度的官桥龙舟赛引来全城居民的观看,人山人海围在两岸的堤岸上,纳喊助威声不绝于耳。众多龙舟在河道上破浪而行,船身插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船头放着大鼓挂着铜锣,各舟皆有二名壮汉有节奏地锤击锣鼓助威,一时间,锣鼓喧天,龙舟二侧的壮力们,光着黑黝黝的上身,吼着口号,奋力向前挥动船桨。争夺激烈时,男人们会以船桨相击,体力不支而落水者,上船再战,终以抢得终点处的龙旗为胜。各村的男女老少们,就站在两边的河堤上为本村的壮士们加油鼓劲。外公用扁担挑着竹筐,里面是村里人准备的米粑和馒头用以犒劳那些代表本村出战的壮士们。而我们也会跟着大人们扯着嗓子嗷嗷叫着为他们加油。赛龙舟实在是一项太激动人心和充满阳刚的运动。参加比赛的人,围观的人,都热情高涨,乐在其中。


春节看戏

每年春节,从初一到初十五,村里都会请戏团到村里唱戏,以地方戏曲为主。印象比较深的有《孔雀东南飞》《陈世美》《天仙配》《女附马》《七品芝麻官》《白蛇传》等。这些戏曲歌颂正义、爱情、勇敢、抨击封建专制。戏台设在露天场地,腊月里很冷,不时还有雪花飘落。但人们兴致勃勃,或坐或站,后排的人们干脆站在长凳上,连树叉上都坐着人。台上灯光明亮,演员忘我表演,台下投入观赏,高潮时人们不时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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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也是小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但孩子首先看的就是热闹。在我们的眼里,戏台是那么鲜亮夺目,旦角们头上的饰品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她们的发型、衣服、唱腔、走步,舞姿是那样美丽那样令人神往。英武的武生背后插着几面旗子,手脚并用将红樱枪踢得令人眼光缭乱。我们围在戏台的边沿上,入神地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偷偷的到后台看他们化妆,羡慕不已。戏后也会害羞地躲在草垛后,模仿着演员依依呀呀地唱戏。看完戏后,好客的农人们会把演员接到各自家里,为他们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条,面条上再卧上一个荷包蛋,以这种朴素的方式表达着对演员的感谢和喜欢。当然馋猫一样的我也会顺便加个餐。


腊月做年糕

湖北农村普遍有做年糕的习俗,城里很难有这个条件。因为做年糕不但耗人力,费时间,还得有土火灶和巨大的蒸笼。所以每年母亲都会让外公帮我们做一些。


每年腊月,每家都会做足够腊月食用的年糕,这时真是相当的热闹,往往是全家族总动员。先准备做年糕的大米、糯米、红高粱,按一定比例配好,洗净,以水浸泡后,上机粉碎,以大盆装好。做年糕这天,外婆会支起好几个大大的竹席,这些竹席中间都是镂空的。然后全家齐上阵做年糕,白的是米年糕,红的是高粱年糕。大人们把湿的米粉拍捏成比砖头稍薄般大小,叫枕头年糕。小孩子多会用米粉做成鱼儿或其他奇奇怪怪的形状,然后整齐地放在竹席上。


这当间,外公就会到村里公用的土灶屋里,看看别人家的年糕是否蒸好,如果上家完事了,外公和舅舅们便将空的蒸笼拉回家。然后将生年糕整齐地摆放在一米多长的长方形蒸笼里。然后拉到村头公用大灶屋里。舅舅们合力将蒸笼放到灶口上的大铁锅上,接着外公就不停地往灶塘里添柴火,柴火都是棉花杆,一把把,整棵整棵往灶膛里放,必须保持灶火旺盛。同时会在灶口点上一炷香,点香是为了记时,一般一柱香为一小时。所蒸年糕格数越多,所点香的支数越多。


冬夜寒气逼人,时不时有雪花飘下。村头土灶房里的灶火映红了人们的面孔,照亮了屋前的积雪,白色的雪地在火光的投射下,呈现出暖暖的橘色。热气腾腾的蒸汽从茅草屋顶上,窗户,门口散向屋外,使这土灶房笼罩在一片温馨的橘色雾气之中,如此冬夜亦是温暖的。


几炷香燃尽之时,年糕便蒸熟了。舅舅们便把蒸笼抬到停在门口的板车上再拉着回家。我们早已等待在门口,远远就看见身上披着雪花的大人们拉着热气腾腾的年糕回了。一家人七手八脚地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取出蒸熟的年糕放到竹席上散热。生的放进去容易,熟的取出来可不太容易,烫手!而且刚出笼的年糕很软很软!一扯老长!就是这般,馋嘴的孩子们也是边摆放年糕,边快速地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大快朵颐,真是无糖自甜,开心得不得了。等我们过够嘴瘾,将年糕摆好后,已是凌晨了,一家人散去休息。


熟年糕需放上几天,待到完全冷却坚硬后便把它们放入盛了水的缸中浸泡,以便长时间存放。想吃时,便切下若干块,或煎或煮或烤或炸,或甜或咸随意而为,方便而美味。亲友来访,如果家中没有年糕,主人便会捞上几个枕头年糕相送,礼轻心意浓。


年饭

湖北的传统,从小年那天开始吃年饭,年饭请客对象以夫家亲人为主,除夕后要请春客,宴请对象以娘家亲人为主。所以几乎整个春节期间,我是一直处在跟着父母到处吃吃喝喝的快乐状态。父亲兄弟姐妹七个。母亲也是兄弟姐妹六个,平均每家下来三个孩子。我的堂亲,表亲加起来都有三十多个,趁着春节,就像土匪下山一般。轮到哪家请客,谁家就像被打劫一般,那叫一个欢乐闹腾。保准做到上一盆光一盘,上两盘光两盘,香槟汽水瓶满地滚。任熊孩子如何能折腾,都不会被训。这可是检验一家主妇主厨能力的关键时刻。想想都发抖,几十号 人,几大桌啊!轮到我们家请客时,母亲那是如临大敌,提早一天就准备好各种食材,只等次日烹饪。请客当天,天不亮,母亲和姑姑们便在厨房里忙乎起来,做肉丸子,鱼丸子,地瓜芋头丸子,包春卷,卷鲜……厨房里砂锅,高压锅,铁锅,每个锅里都咕嘟嘟炖着各种肉食。煎,炒,蒸,煮,炸一通操作猛如虎,要保证每个桌上有餐前瓜子花生各式点心,每桌不低于十二盘不同的菜肴,鸡鸭鱼肉,飞禽走兽,荤素搭配,冷碟热菜,各式甜食搭配。讲究色香俱全,还得有好彩头的菜名。每个桌上得备有几个烧碳的小火炉,肉汤类的菜肴放在小炉子上热气腾腾的,菜要吃热呼的,凉了得端走加热。大人喝的白酒,啤酒,抽的烟。小孩子喝的香槟汽水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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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开席之前,敬香,摆好碗筷,给酒杯满上白酒,敬先人,请先人回家吃饭。这一仪式其实就是在教育大家勿忘祖宗,明来处。在敬祖仪式完毕后,宴请的亲友才正式开席。好在当时老屋的中堂够大够摆上几个大八仙桌,够大家闹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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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便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发红包。大人们见小孩就发红包,小孩子们当仁不让,喜笑颜开。拿了红包就去买烟花炮竹。


小时候过节,只知吃和玩,长大之后,才能明白其中蕴涵的意义。对团圆美满幸福的期盼,重亲情,尊老爱幼,缅怀先人,崇尚勤劳忠义勇敢,这些深入基因的传统品质就这样在节日里一代代传承下去。


责任编辑:刘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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