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兴国

历史上，通常把李自成的队伍称为大顺军，张献忠的队伍称为大西军，这两支农民起义军都有过反明抗清的悲壮故事。张献忠又号“八大王”，陕西定边人，出身贫苦，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史载：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5月，张献忠攻取汉阳、武昌，沉明楚王朱华奎于江，发楚王府钱粮赈济饥民。于是称“大西王”，改武昌为“天授府”。蕲春、黄冈等21州县皆响应归附。7月，明军左良玉部进逼武昌，张献忠遂率军从咸宁、蒲圻进入湖南，取长沙，转战于湘赣鄂一带。当时，明军主力在北方与李自成大顺军交战，西南兵力薄弱。张献忠于是接受其谋士汪兆龄建议，挥师入川，以作根本，然后北伐，平定全国。据《明末农民起义大事年表》：“1644年，崇祯十七年正月，张献忠自荆州经十三隘口至四川，取夔州（奉节）”。（见《明清史资料》，郑天挺主编）。隘口即地形险要处的关口。当年宜昌至施南府，有一盐茶古道，“十三隘口”很可能就在与宜昌毗邻的巴东野三关一线。清彭遵泗《蜀碧》中说：“蜀抚陈士奇，性率傲，无他筹略。军中不放粮，十三隘口无分遮者。”“无分遮者”，就是“没有防守的人”。建始当时尚隶属四川夔州府（乾隆元年后方划属湖北），大西军入建始境后，据传因长江大水及其它原因，不能续进，遂滞留于长梁、天生一线，有近半年之久。《建始县志》（同治版）载：“（崇祯）十六年（时间与前引《年表》略有出入），张献忠尽驱荆民入川，路经建始，男女扶携，鱼贯而进，数月始毕，饿死者积尸道途，建民之被掠亦复不少。”从这段记述中可看出：一、张献忠入川队伍中除兵卒外，尚有大批荆楚百姓，据称共30万众。二、经过时间长，“数月始毕”。三、没发生战事，但饿死者甚多。可见，这是一次规模浩大的队伍转移，其目的是入川建立政权。

长梁下坝一直传言，张献忠母亲即因病死于这入川队伍中，并葬于今下坝小学左侧的红沙山梁下。这便有可能是张献忠入川大军，在长梁一带滞留的原因。据当地村民讲，上世纪70年代，生产队搞“三治”，该墓曾被挖开，结果是空的，只发现墓室顶部尚留有一铁钩，不知做何用的。该墓采用的不是建始一带的葬法，而是横着朝山体掘洞，然后做成墓室的。可见其规制不同于一般人的墓葬。至于墓室是空的，极有可能是张献忠失败后，其母墓为清朝统治者所毁除了。近年发现的张献忠江口沉银，起先也只是传闻，如今即得以证实。此墓后来被填封，许多石条被砸断砌了田坎。2018年，我曾去做过一次实地探察，山梁多处被改成了梯田，现在要找到那墓门很困难了。长梁镇教育站陈老师曾告诉我，今桂花村一带还有张献忠队伍当年扎营的“营台”遗迹，我一直没机会去实地考察，不得其详，只好附记于此。父亲在世时，也经常讲到，解放前每逢过年，长梁白荷塘一带的人，就打起“连箫”（音）来，讲唱张献忠救穷人的故事。可见，张献忠当年在这一带是有广泛的活动影响并得到贫苦百姓拥护的。

小时候，也听祖辈们讲过“八大王洗四川”的故事。说张献忠入川后，扯来一片藿麻草擦屁股，结果被刺痛得无法忍受，于是气愤地说，此地连草都如此凶恶，人一定更坏，这样就大开杀戒，妇孺不留。现在一想，此故事真是荒唐透顶。如今山里仍有这种藿麻草，手稍触碰，即火焦火辣，怎么可能拿着它擦屁股？这纯是为张献忠“屠川说”捏造的由头。至今还有人相信此说，以为后来“湖广填四川”，就是因为张献忠把这里的人杀光了。殊不知，这种说法已被史学界否定。张献忠“屠川说”，最早散见于清毛奇龄的《后鉴录》、孙骐的《蜀破镜》和清官修《明史》，几书皆称言，张献忠在四川杀男女六至七亿多人。事实上，明末全国人口尚不过七千万，四川全省人口不过三百万，何来六、七亿人被杀呢？谎言不攻自破。张献忠在四川也是杀了人的，那是他在成都建立大西国后，为镇压一些地主豪绅的疯狂破坏而采取的行动，虽有些不顾策略，手段过狠，却还是有针对性的。后来清朝统治者及地主文人借以夸大事实，大肆污蔑毁谤，遂成张献忠“屠川”一说。袁庭栋《巴蜀文化》（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一书中说：“张献忠率明末农民起义军入川建国，具有良好的军纪，且得到广大贫苦百姓的拥护，这不仅有若干文献资料而且有传世文物为证”（该书第84页）。

明末清初四川人口剧减，土地荒芜，乃是自元代以来长期的兵燹战乱造成的。清同治版《建始县志》对张献忠也是极力毁谤的，但其记载中并无张献忠在此地杀戮掳掠的只字片语。其大军离境后，很多人倒是被裹挟而去了，这其中有被迫的，但也不能排除有自愿的。后来，这些人有的返回了原籍，有的不知所终。张献忠在建始驻军的过程，也可证明所谓其“屠川”之说，完全是出于清朝统治者及其附庸文人的捏造。清顺治三年（1646年）11月，张献忠因叛徒出卖，在四川西充凤凰山被清军射杀牺牲，时年40岁。其余部在李定国、孙可望的率领下，曾联合大顺军余部，继续坚持抗清斗争。这段历史，顾诚《南明史》（上下册）有翔实地考证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