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夏中华 通讯员 李洪江

北面南粉。纯手工年代，一年能吃上一碗米粉，那可能是一种奢侈。对于何远银来说，不仅是奢侈，更是刻在内心的记忆。

年近花甲的何远银是鄂州市沙窝乡牌楼村彭塘庙湾人。500多年前，其祖上从江西瓦屑坝迁到这里，一根有着醇厚香味的老米粉，将这个有80来户人家的湾落牵延至今。

改革开放后，大批村民外出打工，老米粉逐渐没人做了。何远银看着可惜，回乡重操旧业，将彭塘老米粉申请成为鄂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他将两儿一女都留在身边，要把手工米粉产业做大做强。

百年老手艺濒临失传

老米粉就是鄂州市场上能见到的折子粉，地道的乡村特产。

“我家祖上把做老米粉的手艺从江西带过来，在彭塘扎根谋生。”何远银说，历史上，彭塘庙湾曾有一半的人家用早米或早谷换粉做老米粉，那是他们挑担走四方讨生活的主要方式。

那些年月，小农小户人家一年能吃上一碗米粉，已是相当奢侈的事情。一来，做老米粉是件很费力的活，从磨浆、蒸煮到榨粉、晾晒等有10多道工序，都得靠人工，而且一年也仅有100来天的时间适合生产，因此老米粉的产量不高；二来，家有余粮的人家才舍得用米谷换粉。当然，条件好一点的可以花钱买。“但当时有多少人家有余粮，还有闲钱？顶多换一点，用于过年过节待客，自己舍不得吃。”何远银说。

荒年饿不着手艺人。正是因为有了这门老手艺，何远银祖上的日子算不上富贵，也是衣食有着，只是自己辛苦些罢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的老米粉作坊是何远银记忆开始的地方。那时，各家各户的米粉制作工具已被集中在一起，何远银的祖父辈成了生产队米粉作坊里的手艺人。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分田到户，彭塘庙湾的人纷纷外出打工，随着老一辈人去世，老米粉的传统手艺便到了濒临失传的关口。“场地荒了，工具找不着了，米粉也没人做了。”何远银回忆。

回乡重拾米粉制作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米粉的手艺传到了何远银这一辈。然而，在父亲的督促下，他另学了木工手艺，外出打工，逐渐远离了做米粉这一行。

“老米粉如果再没人去做，就会失传。”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到外面走了一圈后，何远银长了见识，下定决心调整自己的方向。他找回闲置多年的老米粉制作工具，并进行了修整；同时，召集彭塘庙湾做老米粉的老手艺们到自己家，商量着重操旧业。

很快，老米粉的香味又从彭塘庙湾“飘”了出来。然而，事情远没有何远银想的那么简单：“用传统的工具，10来人，一天只能做100多斤米粉，够人工费用就不错了。”

不温不火，彭塘庙湾老米粉的这种状况持续了近十年，不少老手艺人也不愿不再坚持。期间，为了让这个传统手艺不断线，何远银做米粉的同时兼做豆丝，一是有些设备可以共用，二是豆丝工艺简单些。“不然，连做米粉的工钱也顾不上。手工特产之所以难生存，不是东西不好，而是效益不高。”

2000年左右，何远银的老米粉产量“飙升”。“日做米粉600斤左右，这时就多少有点利润，能给大家开工资。”经过多年摸索，何远银不但自己成为了老米粉手艺人，而且对制粉设备进行了摸索改造——磨浆，由石磨改成电磨；压粉，由木榨改成电动挤压；滤干米浆，由石头压改成千斤顶；煮浆，由锅煮变成箱蒸……“每改一次，效率就高一些。再加上，我对米粉四季生熟度的把握比较准，摸索出了控制标准，米粉赢得不少回头客。”何远银说。

“非遗”特产供不应求

2018年，彭塘手工老米粉入选鄂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何远银成为传承人，创办的合作社还被认定为“全国农民合作社加工示范单位”。

眼下，彭塘手工老米粉深受欢迎，经常供不应求。“作为鄂州的网红特产，光是我们惠生活电商平台，每年就销售2.2万斤。”鄂州市人大代表、鄂州电商惠生活负责人王贵生说，“武汉、黄石那边还有人开车直接到彭塘庙湾去买。”

不过，现在的何远银，也有新的烦恼。最近，有武汉的商超过来想签合同，他却不敢接单，“仅武汉市内的铺货，一次最少要三到五万斤，我们的量还达不到。现在，包括网上的、本地市场上的、直接来买的，一年的产销量有近7万斤，离年产10万斤的目标还差一些。”

不仅如此，还有同行远道而来取经。有位黄冈的同行朋友来参观。回去后，几乎把何远银的全套技术流程都复制了过去，在当地打开了市场。

“技术被人学走了，有点遗憾吧？”“真的没有。别人总有地方比你强，值得你去学。你对别人关了门，别人也会对你关门。你学别人，别人学你，两个大脑总比一个好。我的有些设备改造，也是学习借鉴来的。”何远银表示，为了让重获新生的手工老米粉发展壮大成一方产业，他已将在外上班的儿女们劝回身边帮忙。现在，两个儿子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销售，女儿则帮夫人做一家人的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