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态治水绘就“美丽河湖”样板

鹭鸣声声，白鹭翩飞，如今的黄柏河碧波荡漾、水清岸绿、鱼翔浅底，一脉清流水光潋滟，焕发出勃勃生机。

近日，生态环境部公示了第二批美丽河湖优秀案例名单，宜昌黄柏河名列其中，这是湖北省首次首例入围生态环境部美丽河湖优秀案例。

治理后的黄柏河干流。

执法人员在流域开展日常巡查。

执法人员在查看企业在线监测数据。

华西矿业矿区环境治理后。

苏家坡磷矿堆场治理后。

响水槽磷矿矿仓治理后。

黄柏河是湖北宜昌境内长江一级支流，承担着全市200万人生产生活和100万亩农田灌溉供水重任，流域磷矿储量超30亿吨，居全国八大磷矿区第二位。10年前，黄柏河却面临矿山废水直排、水土流失、侵占河道、面源污染严重、养殖污水直排等一系列问题。

宜昌市直面黄柏河流域严峻生态形势，痛下决心，笃定实施流域综合治理，探索出流域立法、综合执法、创新生态补偿机制等综合治理措施，全力保障居民饮用水安全，力护一河清水入长江。

地方立法赋能流域治理

“开始在河道旁捡垃圾时，垃圾很多。现在垃圾少了，半天捡不满一袋。”住在黄柏河边上，担任民间河长5年多的宜昌市远安县嫘祖镇村民杨洪旺说。

如今，黄柏河流域共有区、镇、村三级河长51名，实现全覆盖无缝衔接，形成源头养水、全域治水、科学用水、依法管水、全民护水“五水共治”机制，共同守护好黄柏河这口“大水缸”。

流域治理出实招，与地方立法密不可分。2018年2月16日，《宜昌市黄柏河流域保护条例》（以下简称《条例》）由宜昌市人大颁布实施，这也是湖北省首部流域保护地方性法规。《条例》对黄柏河流域实行分区保护，划定流域核心区、控制区和影响区；引领绿色发展，严控磷矿开采总量和矿业权总量，制定排放总量指标，指导矿产企业向高端化、精细化、绿色化转型；严格管理体制，建立全流域河长制和流域保护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分级分段开展流域保护。

自《条例》实施以来，一个个数据记录着黄柏河水环境质量逐步向好。近３年来，黄柏河流域18个生态补偿市控断面水质优良率达100%，Ⅱ类水质达标率较2016年提高31%。黄柏河大桥（入长江口）国控断面水质2019年至2022年持续稳定在地表水Ⅱ类标准，2022年断面总磷年均浓度较2016年下降57.1%。

“现在环境好了，水清了，心情都舒畅了，也觉得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杨洪旺感慨地说。

水质约法探索补偿机制

樟村坪镇位于黄柏河上游源头地区，被当地人称作“黄柏源”。这里是亚洲第二大磷矿腹地，年磷矿开采60万吨。

“磷矿资源和黄柏河的源头如何在同一个地方和谐共生？”这是湖北省宜昌华西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综合部部长望亚立曾经的疑惑。

为了保证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平衡，2018年，宜昌市政府制定印发《黄柏河东支流域生态补偿实施方案》，按照“谁污染、谁治理，谁受益、谁补偿”的生态补偿原则，市级财政每年筹措2000万元生态补偿资金，同时从磷矿开采总额中拿出100万吨，相当于6亿元产值，作为生态奖励指标，实行水环境质量与生态补偿资金、磷矿开采指标分配“双挂钩”的独特考核奖励机制。其中，黄柏河流域磷矿企业共投资9000多万元用于磷矿废水处理设施升级，助力磷矿企业排水水质大幅提升。

“这就意味着环保工作做得好不好，与开采量紧密相关，让企业算大账，算长远账，产业环保两手抓，收益与绿色两不误。”望亚立说。如今，他还肩负着夷陵区“企业河长”的这重身份，定期负责华西矿区周边一两公里的河道巡查工作。

2019年，华西矿业有限公司投资1080万元，建成容积1万立方米的井下排水自动化处理系统，每小时能够处理1000吨工业废水。但在污水沉淀池建设之初，众人都担心这笔投资在磷矿市场低迷时，会影响企业的经济效益。

望亚立对当时矿区员工说过的一番话记忆犹新：“我们在山上把水治理好了以后，我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在城区能够喝上放心水。”

“国家总磷标准是0.5mg/L以下，而我们现在沉淀池处理后的总磷指标为0.1—0.3mg/L。”望亚立指着沉淀池旁的废水在线监测表介绍道。

如今，黄柏河源头汩汩流出的清流成了市民饮用的放心水。黄柏河流域这份特殊的生态补偿机制发挥着 “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引导倒逼流域磷矿企业控污、减污和排放提标升级，实现了水源受益区与水源保护区的共建共享、共治共赢。

出台办法攻坚总磷治理

黄柏河流域内有亚洲最大的单体磷矿矿床，磷矿开采企业集聚，随着流域内城镇化进程加快和矿产资源开发力度不断加大，矿山废水排放、农村面源污染、畜禽养殖排污等造成流域污染加重，水质恶化。

回想起2013年5月黄柏河流域内因总磷超标天福庙发生的大面积水华，守护了黄柏河43年的天福庙水库大坝水资源管理员李明仍心有余悸：“我是吃着黄柏河的水长大的，看到它那个样子，我也很难过。”

欲治水，先治矿。为彻底解决黄柏河的污染问题，宜昌出台系列办法攻坚总磷治理。宜昌专门出台《宜昌市人民政府关于加强黄柏河东支流域磷矿开发利用环境监督管理的意见》，从源头上严控磷矿开采总量，提高磷矿开发准入门槛，整合关闭15万吨/年以下矿井，禁批年产量50万吨以下的新建磷矿开采项目，磷矿采矿权由53家压减至32家。

同时，编制实施《黄柏河流域保护综合规划》《宜昌市黄柏河治理保护工作方案》等规划、方案，政府投入资金近100亿元实施黄柏河流域产业转型、环境保护、生态修复、污水治理、河道整治等十大重点工程项目，整治黄柏河流域重点河段35公里，清淤疏浚河道50公里，岸线植树66万株。流域内建成8个城镇污水处理厂，新建乡村集中式生活污水处理设施10处，磷矿企业新建、改建、扩建井下废水沉淀池66个，安装生活污水微动力处理装置42套，矿仓封闭改造14处，硬化工业场地4.4万平方米、渣场治理覆土复绿11.1万平方米。

如今，李明驾驶着巡逻船，在黄柏河站好最后一班巡逻岗。与黄柏河打交道的43年缘分中，他眼中最欣喜之处，就是黄柏河经过治理水质明显变好了。“鸳鸯、野鸭、绿头鸭等多种珍稀鸟类又重新回来了。”他说道。

综合执法破解“九龙治水”

曾经，多头执法、多层执法，权能交叉、职责不清的问题，一度困扰黄柏河流域执法工作，“九龙治水”最后往往成了“无龙治水”。

如何破局？宜昌市政府创新流域综合执法改革，破除体制障碍顽疾。当地成立“宜昌市河流水生态保护综合执法局”，设立“宜昌市流域水生态保护综合执法支队”，建立“跨区域、跨部门、跨层级”权责统一、权威高效的流域综合执法体制。

黄柏河边，宜昌市流域水生态保护综合执法支队樟村坪执法点牵头负责人邹良时常攀陡坡、蹚河滩、越沟坑，仔细查看一个个排污口。 “现在大家都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偷排偷放的行为几乎不见了。”邹良感慨地谈及黄柏河的变化。

在流域核心区471.2平方公里范围内，流域水生态保护综合执法支队队员的身影分布在山巅沟壑之间。他们用实际行动对流域实行“守在河边、一线执法、流动巡查、现场管控”的全覆盖巡查监管，吹响黄柏河生态保卫战的号角。

一个个数据彰显黄柏河流域背后的法治力量。自执法改革以来，宜昌市河流水生态保护综合执法局共实施行政执法检查3105次，下达执法文书1059份，整改查处案件266件，全面取缔非法排污口、采砂场和不达标畜禽养殖场等违法设施。

黄柏河流域综合执法改革实现以流域为管理单元，有固定机构队伍，有独立主体资格的综合执法体制，执法改革案例获评全国第二批法治政府建设示范项目。近三年先后推动39家磷矿企业全部安装自动在线监控设施，建成13个流域水质自动监测站，实现从企业排污口、支流、干流到入长江口全程实时监控。

转换动能助推绿色转型

绿化面积4万多平方米，铺装面积9000多平方米，3座旅游公厕、部分健身设施和33个造型各异的主题雕塑……

由砂厂变身的法治文化公园，是黄柏河流域新增的网红打卡地。而距离这个公园不远处，还有河心公园与黄柏河湿地公园。“一河三公园”在为市民增添休闲之乐的同时，更成为黄柏河流域转换动能，助推绿色转型的缩影。

近年来，黄柏河沿岸出现更多绿色之景。宜昌市推动流域产业由磷矿开发为主向生态旅游、康养休闲等多产业融合发展，过去河畔的人们习惯以磷矿为生，如今，借助农业和乡村旅游点，百姓吃上了“农旅融合饭”。

“磷矿之乡”樟村坪巧变“康养小镇”，获评“全国森林康养基地试点建设乡镇”；“南方草场”百里荒带富四邻八乡，百里荒乡村振兴试验区荣获生态环境部第六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远安县嫘祖镇发挥自然资源优势，融“旅”于茶、桑等特色产业，推进全域旅游、景区化建设，新发展茶园1000亩，改造低产茶园500亩……

通过发展乡村旅游、生态农业，黄柏河流域居民就业岗位多了，百姓钱包鼓了。流域内村民利用高山风光、河流田园风景、生态茶园、空闲地和农户洋房等自有资源，发展特色民宿产业，实现增收致富、安居乐业。

数据显示，樟村坪镇居民2022年可支配收入30356元，较2016年增长53%。在旺季，樟村坪镇民宿“一床难求”的情景，开始成为黄柏河居民幸福的烦恼。

生态公民共护碧水东流

黄柏河的沿岸，一群中小学生正手拿采样瓶，蹲下身子在黄柏河水质监测点采集水样。在这堂生态治理现场的“绿色课”上，孩子们担任黄柏河水质志愿监测科普服务队的队员，亲手为母亲河做“体检”。

“6个水质监测点，两个符合Ⅰ类地表水水质标准，4个符合Ⅱ类地表水水质标准，黄柏河流域水质情况良好。”看到《黄柏河水质监测报告》中新鲜出炉的监测数据，这群 “小河长”们兴奋不已。

黄柏河沿岸的这幕情景，是宜昌以宣传引导凝聚环保力量的缩影。近年来，宜昌市政府坚持环保宣传从娃娃抓起，推进流域保护普法进课程、进校园、进家庭。积极探索“生态小公民”建设，举办“开学第一课、环保进课堂”“美丽黄柏河，我是行动者”等主题普法宣传活动，深化环保实践，推广无磷洗涤用品，以小手拉大手推动“生态小公民”向“生态好公民”拓展。黄柏河流域还组建了150余支生态环保志愿服务队，常年开展村民绿色生活倡导、流域岸线义务植树、河道垃圾清理等志愿活动。

同时，宜昌市坚持普法执法并举，常态化开展送法上门、法规宣讲、法律咨询、专题培训等普法服务，开展大型普法活动50场次，发放宣传资料7万份，流域沿线普法覆盖率达95%以上，营造出流域沿线全民参与环保、依法护水的浓厚氛围。

如今的黄柏河水清岸绿、白鹭翩飞、鱼翔浅底，一脉清流水光潋滟，恢复了昔日美丽容颜。黄柏河小溪塔河段自2019年以来每年举办全市冬泳比赛，每年有500余名市民下水冬泳、5万人观摩比赛，流域群众环境获得感、满意感、幸福感显著增强。

黄柏河流域治理成效是宜昌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长江保护法》关于总磷污染控制的典型案例，是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鲜活教材。通过流域立法、综合执法、创新生态补偿机制等综合治理措施，实现了流域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双赢，为矿产资源富集型河流保护修复、流域总磷系统治理提供了可学、可鉴、可复制、可推广的“黄柏河范式”。（原载2023年11月8日《中国环境报》第4版◆韩国平 黎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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