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之前，亚洲最大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成立。这个公司虽然已在中国历史上消亡，但它曾经所属的企业大冶铁矿、大冶铁厂、萍乡煤矿等仍然存在，而且在不同程度发展壮大。它创立的公司管理体制和沉淀的企业文化，对当今发展工业仍有着重要指导意义。回首往事，在汉冶萍公司成立的风云岁月里，埋藏着一个民族富国强兵的梦想。为此，我参加了一次汉冶萍寻访活动，希望通过汉冶萍这一根线读懂中国近代史。我们从武汉、黄石到江西萍乡，行程 1500 余公里，寻访“汉治萍”公司。

汉阳铁厂

汉阳铁厂是中国近代最早的官办钢铁企业，诞生于 1890 年，由晚清名臣张之洞创办，是当时中国第一家也是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从此，中国钢铁工业蹒跚起步，被西方视为中国觉醒的标志。汉阳铁厂遗址在现今武汉市汉阳区琴台大道，现为武汉钢铁集团汉阳钢厂。

武汉汉阳铁厂旧址

在汉阳钢厂门前，竖立着一个门楼，上书“汉阳铁厂”四个繁体字。门楼左边有一个巨大的钢模，数吨重的钢模被安放在一块基石上，上面镌刻着“华夏钢源”。1924 年，这座铁厂的高炉就熄火停炼了，大量的设备和厂房都在乱世风雨中睡大觉。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汉阳铁厂设备大量起运到重庆大渡口 ( 后演变为重庆钢铁集团 )，其余被日军侵占。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接收，作为敌伪产业清理，被全部炸毁，基本没有什么遗迹存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武汉市政府在原汉阳火药厂遗址上重建汉阳钢厂。

在汉阳铁厂牌坊门口，汉阳钢厂特地修建了一个小广场，为张之洞立像。顶戴花翎的张之洞面沉似水，注视着他一生最大的手笔。当年鸦片战争后，清政府摇摇欲坠、千疮百孔。1889 年，清廷的海军衙门奏请修筑京通铁路，在国内引发一场修筑铁路的大争论。满朝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时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认为“铁路为自强第一要端”，他设想，西方列国之所以强大，跟铁路息息相关。所以如果能从卢沟桥开始，一口气把铁路铺到汉口，构成大清朝南北贯通的大动脉，清帝国强盛的那一天就指日可待了。为此，他多次上奏皇帝。清廷于是调张之洞任湖广总督，督修卢汉铁路。张之洞上奏言明，修筑铁路必须用中国自己的材料和自己的资本，这就要开采煤铁，兴建新式钢铁厂，轧制铁轨及其铁路器材。当时，还曾因选址问题发生争议。李鸿章主张将厂址建在产煤的地方，盛宣怀主张建在石灰窑。最后，按张之洞的意见建在了汉阳。经清廷批准后，便以当时世界第一大钢铁厂德国的克虏伯钢铁厂为蓝本，建设集开铁矿、采煤炭、炼钢铁为一体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由湖广总督管理。主要是在汉阳兴建汉阳铁厂，开办大冶铁矿作为汉阳铁厂的原料基地，开办大冶王三石煤矿和江夏马鞍山煤矿为铁厂提供燃煤。

1891年元月，官办的汉阳铁厂破土动工，其高炉容积达到470立方米，是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之一，全厂包括生铁厂、贝色麻钢厂、西门士钢厂、钢轨厂、铁货厂、熟铁厂 6 个大厂和机器厂、铸铁厂、打铁厂、造鱼片钩钉厂 4 个小厂。此事在国内外造成巨大的轰动效应，日本记者、美国驻汉口领事的报告均称其为“中国之雄厂”，西方舆论更视其为中国狂睡初醒、与欧美争雄的标志。1894 年 5 月，汉阳铁厂试产成功。但张之洞的踌躇满志，却没持续多久。他的重要支持者醇亲王去世；创办经费严重不足，恰在此时，中日甲午战争中国失败，清廷库空如洗；经验不足，工厂管理弊病百出……这些使张之洞心力交瘁，思虑再三，他向皇帝请示由盛宣怀接手。1896 年 4 月该厂改为官商督办企业，5 月 24 日，盛宣怀到任。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汉冶萍才真正拿出了合格的钢材，这是中国人真正意义上的“炼出的第一炉钢”。2012 年 11 月，有关部门在检查铁路线时发现在万源市境内的万白货运专用线一处山间铁路桥上，100 余年前“汉阳造”钢轨还在正常使用。2015 年 11 月，有网友在陕西略阳县的一座大桥上发现在大桥的辅轨中有数根钢轨上铸有凸起的数字和字母：“M.C。-1906-A.T。”等字样，经查这些钢轨竟然是清代制造的。在北京、湖南衡阳、河北石家庄、四川达州也有过类似的新闻报道。经专家鉴定，这种钢轨确实是清末民初汉阳铁厂制造的。汉阳铁厂的产品质量由此可见非同一般。

张之洞是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但他在担任地方领导人的过程中，以西方为师，大刀阔斧兴办各种新事业。当年，张之洞在武汉大力推行兴实业、办教育等新政，创办了汉阳铁厂、汉阳兵工厂、汉阳火药厂、汉阳针钉厂、汉阳官砖厂等，在汉阳龟山至赫山临江一带，形成蔚为壮观的十里“制造工业长廊”。现代制造业的兴起，直接成就了张之洞的“湖北新政”。可以称得上是功在湖北，利在千秋。

……（全文内容详见《湖北文史》2022年第二辑）

（文/徐少芬  作者系湖北省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