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就在2022年正月初六的晚上漫天而来,一夜铺满了武穴城乡大地,为沉浸在节日喜庆中的人们再添余庆。这场雪于劳作的农民是一场瑞雪,于心情愉悦的人是一幅诗情画意,于我来说很恼它,本来正月初四已立了春,掐着指头盼春暖花开,咋在这个时候下场大雪呢,这不相识的风雪,更添无限惆怅。年,是万家团圆亲人相聚的期盼,也是岁月更替的标志,或催人年长一岁,或催人暮去一年。今年是我人生中度过的第56个春节,有54个春节母亲与我一同欢度,自2020年农历五月二十七日母亲仙去后,我再也没有了母亲,没有母亲的春节我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忧伤填满胸膛。腊月初一上午,89岁的父亲在家中院子的门口摔了一跤,导致右胳膊骨折,至今生活还不能自理,一个多月的吃喝洗穿要人照顾,再加上春节期间协助妻子办年货、打扫卫生、做饭等家务的劳累,导致我的腰部旧伤复发,一天的忙碌下来,腰椎两侧阵阵发麻发痛,右脚膝盖也疼痛。大年三十吃罢晚饭,焚好迎接新年的香烛,侍候父亲上床睡觉后,央视的春晚节目已开始播放。我缓缓迈上二楼,妻子和儿孙们围坐在厅中的电视机旁观看节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妻子旁边落座后,看了十多分钟,腰部隐隐作痛,难以坚持下去,只好和他们打个招呼说上楼休息。在床上只能侧卧不能平躺,侧卧使腰部的疼痛略轻些,窗外家家灯火通明,户户鸣鞭喜迎新年的瑞气之音不绝于耳,几种情由令我越发的想念故去的母亲,泪水禁不住横满眼眶。母亲虽然不在了,但这个家亦如过去的岁月那样温暖,我会竭力挺住身心的劳累,顶起家里的蓝天,一应家事会依序做好,让父亲、妻子、儿、媳、女儿、孙女们过上一个欢乐、愉快的春节。母亲,一九三三年七月十八日,母亲出生在花桥镇黑凹垸,母亲姐妹5人,她排行第二。从我记事时印象中外公家境殷实,那时外公的房子是青砖布瓦砖木结构连三间的房子。1956年,母亲嫁给了同村的父亲,两家相距一百米左右,而父亲的家却是一间土砖茅草房,相比较之下,母亲恰似旧社会一个富家的小姐嫁给了穷人,而且是一个孤儿,因为我爷奶在父亲17岁时已相继去世了,父亲跟着他的堂兄们放鸭为生。母亲先后生育了哥、姐、妹和我4个子女,自1956年至1982年,母亲为养育4个子女受尽艰辛和劳苦,因为那时候父亲工作在家乡几十里外的武黄湖渔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而母亲在家里一无公公二无婆婆相帮独自一人带着4个儿女,又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还要操持家里的生活,常常缺衣少食,特别在农忙双抢季节,母亲随着垸里的妇女们或扯秧插秧或割谷,那时的劳动工具是原始型态的,没有任何机械,只靠人力来劳作,等收工后,母亲急急忙忙回家挑水担柴烧火做饭给儿女们吃,而有公婆和丈夫依靠的家庭早就饭菜飘香,当母亲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家,面对的是冷水冷灶,不到几年,母亲累垮了身体。大约在我七八岁时,母亲得了一场重病,我对那次的情景记忆特别深,母亲躺在床上直喘气,外公和外婆都到我家来了,朦胧感觉母亲病得很重,吓得直哭。长大后才得知母亲患的是严重的哮喘病,是因为多次感冒累积下的病,所以,那个时候的母亲是常常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和操持家务。据母亲后来回忆,我七八岁时最调皮,经常与垸里同龄的伙伴打架,惹出不少事,在大热天的时候剃着光头,躲着大人在垸下的港边玩水,到秋天后头上长了好几个脓包,且总是生病,又没钱治疗,完全依靠外公外婆用土法医治和照顾,而且生产队长还要安排母亲去做农活,母亲面对此情又怄气又身心劳累,夜深人静时,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独自承担着生活的艰辛和劳累。穷困的日子年复一年地过着,在外公外婆的照料下,我逐渐读完了小学,哥和姐已是青年人了,能帮助母亲做些农活和家务事,替母亲分担了一些重担,家里的生活才略有好转。母亲在47岁又经历了人世间一场生离死别的伤痛,年迈的外公外婆于一九八0年和一九八一年因病相继去世,外公和外婆于我家来说犹如倒下一棵大树,于我们兄妹来说失去了两位至敬至亲至爱的亲人,再也享受不到外公外婆慈祥的关心和爱护了,于母亲来说生活的担子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再次加重了砝码。常言道,父母在,家就在,从此后,将随着岁月的更替,生身父母的音容和生养之地的面貌将会渐行渐远,母亲的命运也将同中国自古以来千千万万的妇女一样成为永恒。母亲一生勤俭节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含辛茹苦苦养育儿女。母亲一生勤劳,晚年的时候,母亲在菜园栽种了各种时令蔬菜,有一年土豆和冬瓜大丰收,母亲非常高兴,还赠送给我的堂哥堂嫂们吃。母亲是那么的慈祥,在每年过时节之前,母亲在家中早早地把我房间的棉絮晒好,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挪把椅子,坐在堂屋门口,母亲说她在那儿坐着,等候儿孙们从城里回来。母亲是那么的善良,母亲一生从不与垸里的妇女吵嘴,在大集体时,垸里个别强悍的妇女常欺负母亲,生产队也不照顾母亲虚弱的身体,常派一些重活母亲做,母亲说她那时候挑又挑不起,驮又驮不动,泪水和着汗水往肚子里咽,为了养育儿女,为了生活,母亲艰难地熬着。2018年,母亲不幸患上了胆结石,经多次治疗,由于母亲年高体弱,不能做胆结石切除手术,只有服消炎利胆的中成药保守治疗。2019年腊月的一天(具体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在乡下的家里吃晚饭时,善良的母亲自感时日不多了,母亲对我说“我明年三月不走五月走,陪你过最后一个年”。如今回想起母亲的遗言,心如锥刺,悔恨忙于工作没有多陪母亲度过最后的岁月。那年农历闰五月,也许是苍天垂怜之情,善良的母亲拖着病体熬到了第二个五月的最后日子,农历五月二十七日晚上七时三十分,善良的母亲躺在床上,在我的面前缓缓地闭上了慈祥的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和她的儿孙们,享年87岁。佛说,一切众生皆是因缘而来,缘来相聚,缘尽而散。母亲仙去已5年了,如今每当与妻子携儿孙从县城回乡下家时,再也看不到母亲晾衣晒被、扫地抹桌、倚门望儿的身影了,禁不住双泪直流,无限思念。母亲与我缘结今生,为母为子走过红尘55载。母亲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我的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母亲给的,将伴随着年轮一年一年地老去,对母亲的爱是深深的、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