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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梅 与 竹 马
万博
那年,女孩儿八岁,男孩儿也八岁,青石街不长,女孩儿住在街的这头,男孩儿住在街的那头,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街,一条瘦瘦的青石街。
女孩儿自小爱哭,开心了会哭,不开心了也会哭,一个月总要号啕大哭几回,哭得痛彻心扉,哭得让人莫名其妙。起初,父母抱着女孩儿四处求药,但无果,女孩儿依旧月月哭,年年哭,哭乏了,她就懒懒地睡着了,醒后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地上撒着欢。日子久了,父母也就见怪不怪了,旁人也如此,好像这哭是从娘胎里带的,大人哄不得,良药消不得,只有日子能治好似的。
男孩儿却生来爱笑,开心了会笑,不开心了也会笑。他的脸上总盛满了暖人心扉的笑,这笑溢出了他白白净净的脸庞,拉弯了旁人的眼角,焐热了爹娘的心房,似乎这世间任何细细碎碎的事都能惹出他嘴角的笑。于是,青石街上常常飘荡着他银铃般的笑声。男孩儿总爱从街的这头漫无目的地蹿到街的那头,他不知疲倦,他乐此不疲。他蹿进了暖暖的春风中,蹿进了绿绿的树荫里,他也蹿进了女孩儿的梦里。梦境中,她不曾看清男孩儿的脸庞,但总有一串串笑声萦绕在她的耳际,若有若无,似梦似幻。
春日,村小的清晨格外寒冷。女孩儿如往日一般坐在灶台旁,她懒洋洋地用木棍触碰着焦黑的木柴,红红的火焰在灶膛里扭动着婀娜的身躯。她静静地听着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这声音细小而清脆,好似夜色里人的低语。此时,笼屉周围弥漫着奶白色的“薄雾”,这雾像织女遗落的白纱,越积越多,越积越厚。突然,一阵笑声划开了这片宁静,男孩儿破门而入,蹿进了这片“浓雾”里,就像叶片上滑落的露珠一般,跌进了薄雾笼罩的池子里。他洒脱地向灶台上的铁盒投掷了两枚硬币,这硬币在冰冷的铁盒中翻转着,肆意地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眉眼含笑,灶膛里的火光照亮着她脸上的红晕,她笨拙地抬起笼屉,用一双木筷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那一刻,男孩儿走进了女孩儿小小的世界里,这世界仿佛只有她和他。
从此,温暖的灶洞前多了一个爱笑的男孩儿,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小小的身子凑近那片火光,火光照亮了两个红扑扑的脸蛋,他们毫无顾忌地倾诉着一天的喜乐悲伤。女孩儿依旧爱用木棍去触碰灶膛里的木柴,刹那间的火花噼啪作响,男孩儿咯咯地笑着,女孩儿也咯咯地笑着。若干年后,她才明白:这是此生彼此离得最近的时候。
她再长,他也再长,他们个头相仿。一日,一个洋气十足的摄影师出现在青石街上,这条街像炸开了锅一样,人们异常兴奋地将他团团围住,刹那间的一按就留住了如流水一般的时光,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人们啧啧称赞“小铁盒”的魔力。猛然,一双大手将女孩儿推进了这团炙热的目光里,她如芒刺在背,人们七嘴八舌地用语言支配着女孩儿去摆造型,她木然地不知所措。似从天而降的男孩儿突然蹿进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就像那日,他贸然地跌进浓浓的“白雾”里,男孩儿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女孩儿的视线里,他们并肩而立,他们眉欢眼笑。若干年后,男孩儿才明白:这是他仅存的一张合影,一张和女孩儿的合影。
日子追赶着他们,他们身上逐渐退去了孩童的稚气,一个眉清目秀,一个面如冠玉。他们各自经历着各自的人生,像两个背道而行的列车,短暂地相逢后又匆匆而去。他们无力让时光放缓脚步,只能任凭它雕琢着彼此的生命轨迹。悄然间,岁月无情地模糊了男孩儿的记忆,他的记忆如同冬日覆盖雾气的玻璃,但女孩儿却沉浮在回忆的漩涡里,她还是她,但他已然不是他。那日,她执意挽留远走他乡的男孩,她泪如雨下,他苦笑相迎,他们相对而坐,小小的饭桌隔着大大的她和他。女孩儿突然觉得他们隔得好远,仿佛隔着一个世纪!月落星沉,霓虹灯炫耀着城市的热闹,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里,男孩儿毅然地消失在长长的列车里。夜色消融着女孩儿无以言说的灵魂,她默默地在无尽的黑夜里揉碎了过往,她亲手在心里埋葬了那个破碎的自己。
自此,月影婆娑,青石街依旧,世间再无灶膛前的男孩儿和女孩儿,只有人们嘴里津津乐道的青梅与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万博,1991年出生,湖北兴山人,当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当阳作协2025青年写作训练营学员,现就职于当阳市王店小学。
指导老师点评
来源:当阳市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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