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香了

文 | 梅玉荣

年是有香味的，从远古袅袅飘来。 

那是传说中的香。不知是谁编了一段关于“年”的传说，把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点染得香气四溢。相传中国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后来有一个银发老人教村民一个方法，就是用红布、火光和竹子的炸响吓走了“年”。

从此每年除夕夜，家家贴红对联，燃放爆竹，烛火通明，守更待岁。初一的一大早，还要走亲串友道喜问好。这风俗越传越广，本来颇有惊险情节的传说，慢慢褪去其恐惧的内涵，成了中国民间最隆重的传统节日“过年”。 

年，最先在乡村香起来，冷清的村庄也便有了些生动的色彩和声音。记忆里忘不掉这样一幕：村中一个大大的石臼，一群男人围成一圈，你一杵我一杵地，在臼中把刚煮熟的糯米捅得热气直冒，粘粘的，诱人的，然后“呼儿嘿呦”地将那白白的一大团抬起来，另由专人接住，洒上一点石膏粉，将其做成圆圆的糍粑。

女人们则在厨房里忙活着：炸鱼丸、炸肉丸、炸麻花，焦香酥脆；炖鱼、炖肉、炖鸡，肉香绕梁；蒸馒头、蒸花卷、蒸糖包，黄白相映；发面的香味弥漫在屋里……馋嘴的小孩子奔来跑去，时不时地跑到大人身边讨要吃食，大人们不会嫌烦，顶多带笑骂一句“小馋猫！”又有吃的，又有玩的，还能看到父母亲切的笑脸，当然最是兴奋。这温馨的一幕如今在乡村比较少见了，它却永远鲜活在我们的记忆中。 

年在城里，也比平时更热闹。每至腊月，商场超市，人头攒动，大街小巷，喜气洋洋，衣食货品琳琅满目，钞票捻得哧哧的响。大袋小袋往家运。大包小包往家扛。所有辛勤劳作的人们，都尽情享受这阔绰的时光，都不太计较支出多少了。就连平时节俭小气的人们，也都变成了慷慨大方的消费者。有人调侃说，中国人喜欢把一年辛苦挣来的钱，在春节的几天里花光。但换角度来说，如同一朵花，平时的谨小慎微地开着，隆冬时节来一次激情的绽放，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独特的东方文化呢？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你闻闻，满大街的香：馒头花卷香，鱼肉年糕香，磁粑香，糖果香，水果香……各大小酒店宾馆，也隆重推出各色菜谱、大小火锅，欢聚一堂的宾客频频举杯，笑声和着酒菜的香味，渲染成一派别样的节日氛围。 

晚上，则是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时刻。他们点燃焰火、鸣放鞭炮，的香味，混着烟花的升腾，满天闪耀璀璨的光芒，整夜整夜的热闹，大人们也忘却了生活的愁烦，寻回了天真的童年，一生之中，能有多少这样快乐的时候呢？年告诉我们，要珍惜拥有的一切，享受生命的美好。 

要过年了，人们彼此间的问候多起来，笑容也像花儿朵朵，处处绽放。家人间的亲昵是香的，情人的蜜语也是香的。村口的母亲正眺望那条小路，她眼中一定含着一个香香的期盼；在外的游子正急急地赶往车站，他心里一定揣着一个香香的愿望。 

等到除夕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围炉夜话，或者同看春晚，那满室温暖的味道，熏香了窗前的那枝腊梅。 （题图为AI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