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查看全部{{ item.replyCount }}条回复> 查看更多回复>
- 查看更多回复>
牵娘
在乡里,做牵娘往往被认为是一个极为喜庆的事,做这个事的人多以此为荣!
牵娘就是在一对新人结婚的时候,为新郎新娘铺床的人,一般是两人。
对结婚的新人来说,布置新房是重大要事,而铺床又是结婚当天重中之重,因为作为一对新人开启人生的重要阶段,有一个喜庆温暖的“窝”太重要了!而这个窝主要是床!床,不是有个木板就行,还得有被窝,有被窝就得有人铺,而铺床的人不能随便!而这件重要的事首先得找一个牵娘,牵娘的选人标准,首先当然必须是个女人;其次,这个女人还必须是结了婚,且有生育,还必须是生了一个男孩的;再就是必须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牵娘找好了,还不能马上就铺,还得有两个条件,一要等女方嫁妆到了男方家,二来要等吉时。吉时一到,牵娘还要有一段即性吉言,诸如“喇叭叫,吉时到。新郎新娘喜的跳!”这些吉言一般是有传统可以借鉴的,有水平的牵娘有时也可以即兴发挥!进入新房,牵娘先要从女方陪嫁的嫁妆先开始,也是吉言开路,又如“娘家富,开当铺。”“抬嫁妆,响当当,生了儿女富四方”。最重要的铺床节目,就是铺被子,这被子,有垫的有盖的,一般不会少于八床!每铺一床牵娘就要有一套吉言。比如“一铺生贵子,光宗又耀祖!”“二铺生龙凤,儿女都重用!”“三铺有富贵.......”等等。
床铺好了,并不等于铺床工作结束了。而最重要的是滚床。一般是牵娘要将自己的儿子,这个男孩最好是六七岁的,太大的不行太小了也不行。在床上来回地滚,少说也得过五六个来回吧!口中还大声地喊,“早点生个弟弟”“早点生个带把的”。有人说这个男孩要是在新床上撒尿,主家也很高兴,不过,极少看到这种情况。这些程序差不多了,这主家还得给牵娘和滚床的男孩每人一个红包,铺床的,看铺床的,主人、亲戚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铺床仪式才算结束。
牵娘也不算是一个职业,因为年纪大了一点的女人,往往就不会被选中。乡里也不是天天有人结婚,一年也就那么几次,所以女人当一回牵娘也是很不容易的!
哭娘
要说哭这个事,是人生的本能,人一生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所谓“呱呱坠地”是也、虽然小时候哭是一种常态,但长大了就不能随便哭,叫“有泪不轻弹”。当然,哭总是要派上用场的。比如红白喜事来了,乡里有红白喜事少不了要哭。特别是老人走了的时候。
亲人的离去总是让人悲伤,许许多多的文学作品都写过这些。沈从文的《边城》里写过,莫言的山东破院子里有过,陈忠实的大塬上也有过这些哭腔和眼泪。在我的乡里,过去的岁月里常常伴随着这些,而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哭娘。
哭娘是岁月磨炼出来的,她们要得到全村人的认可才行。她得是一个生儿育女的人,不能是黄花闺女。她还得懂人情世故,对家里的,村里的,祖上的。特别是要哭的这个人的情况有所了解和熟悉。她最重要的是还得能哭,哭要哭得像真的一样,这一点有一点像高水平的演员,必须能“进入角色”。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做一个哭娘还不容易。
有活了,首先是主家要来通报,说明是那一个去世。一般来说只要是一个塆的,就不需要再问下去,因为日常生活要一起,对逝者大概是了解的,熟悉的。如果不是一个塆的,那还得多问问逝者的情况。然后一起来到主家,上香、磕头。再然后才是工作的开始。
来奔丧、吊丧的,一般先是儿女,再是亲戚。逝者年纪大,儿女自然已成家“开枝散叶”,现代社会儿女还会外出工作离家较远。那么有一些人赶回家就会时间晚一点。这正是哭娘们要考虑的。来一个回家奔丧,自然家人会通报一下,说是这是谁谁谁,然后哭娘就开始哭,“大爹呀,你小儿子从广州回来了啊.......”哭声中要把来客中的身份哭出来,要把来客千里迢迢来得不容易哭出来。继而要对逝者作一番告慰和安慰。达到的效果,既要向逝者说明谁来奔丧了,又要向在场的生者说明,来者是谁,更重要的还得要有家庭悲伤的气氛。这就是哭娘的作用。一般来说,哭娘的哭从不是单一的,家里的其他亲人大多是女人,也会跟着哭,这样哭娘的作用就显得很自然,而不做作不显痕迹。
作为死去的人和活在的人之间的沟通者,要说哭娘是乡里在一职业也不一定,因为她们大多没有固定的报酬,有的多是周边亲戚。顶多是多拿点什么毛巾、毯子等一些祭品也就是了。乡里总不是把报酬放在嘴上,而更多讲的是感情和亲情。
祝神
村里老人去世,下葬的时候,人们总能看到旁边有一位念念有词甚至大声唱歌的一个人,他就是祝神的。
小时候看到只是觉得好玩,长大了感觉是不是古书上的“巫”。查了查发现也不是完全相同。在古代巫是一种官职,行使着一种权力,代表一个部落向上天祈祷。而如今乡野村头祝神的,却是代表主家祝福逝去的人能平安升入天堂福地,祈祷能保佑主家和全村的人平安幸福,无灾无祸。
记得我小时候的祝神的,大多是风水先生。他们往往先是为逝者选好墓地,定好棺向后,选择吉时才开始祝神的。那时候因为“破四旧,立四新”这些事一般都只能悄悄进行,有时候只有极少数人在场。
我记得的是我祖母去世,时间在1975年,那是一个冬月的正午,我塆后山上一个叫“枫树坡”的极为陡峭的山坡上,太阳正照得身上暖乎乎的,祝神的是我村另一个塆的程姓叔叔,他读过高小,在村时就是个看风水的。大伯一声招呼,我们都一字排 开跪在祖母的新坟前,那个叔叔开始祝神,前面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后面只是听他说了一些祝祖母今后不怕冷、好吃好穿、造福面前的子孙等等,接着还要向人们撒一些茶叶、大米等东西。大家哄抢一阵后,祝神结束,随后开始添土。仪式结束。
再往后来,乡里的祝神开始向世俗化市场化转变,前几年参加了两场葬礼,都是年长的亲戚,那祝神的已经不是看风水的了,而变成了村里头能说会道的人,这就不论年轻年长了。只见这些现代祝神的,已经将逝者的生平写在纸上,开始照读一遍。
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在农村人们对逝者的生平了如指掌,或者根本也不关心,走走形式罢了。关键和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话,只见祝神的将参加葬礼的逝者的子女、亲戚,强调的是一个不落,不论远在千里,还是住在本村,不论亲有多亲,只要能扯得上的,也不论亲戚年龄大小,更不论到没到场。都在那份名单之上,因为只要念了名字,被念的子女或亲戚都得上供,就是掏钱!少则几百,重则几千上万!这些钱并不是用于葬礼,而是祝神的和抬棺者的收入!
呜呼!祝神者已经不是沟通生死之间的使者,而是职业赚钱人了。
-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