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无论建设得多么漂亮，只要临城江水是脏的臭的，就是这个城市的耻辱。”恩施州水利湖泊局局长田贵周说。

曾几何时，小水电站星罗棋布，生活、生产、养殖及旅游、化工行业所产生的污水废水排入清江，让她遍体鳞伤。随着发展理念的转变，清江得以起死回生。

今年初，《湖北省流域综合治理和统筹发展规划纲要》发布，清江被列为一级流域片区。划出底线，确保清江清水向东流。

利川污水处理厂，不让污水废水再直排清江。 通讯员利宣供图

受伤的清江

清江，曾经很受伤。

几汪地下水作为清江源头流出的第一站就是汪营镇的龙潭村，当地村民为图方便，大量生活垃圾随意丢弃在河边，生活污水直排入河，河水又脏又臭。流入利川城区形成护城河和接着流入恩施城后，这种状态并未改变，生活垃圾和污水、废水的数量几何式的暴增，涌入河道和河水之中。

57岁的利川市民吴先生说，在他儿时，母亲总爱蹲坐在河边的石墩上洗衣服，他则和一些小伙伴在清江河里摸鱼、游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画面也逐渐消失成为了记忆，“水是脏的臭的，还有谁去呢？”

清江在恩施段多是高山深谷，地势崎岖，急流险滩众多，水流的较大落差使得这样的水域无法通航，却利于一些小型水电站的开发。于是，几十座小水电站盯上了清江，不仅清江干流上水电站密集分布，江水层层被截留，甚至连清江一些重要支流也被小水电站层层截断，面目全非。过度的开发造成不可逆转的水流减少，生态堪忧，有些河段甚至因此出现断流、干涸的状况，严重影响了河流的正常生态功能。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清江就流入长阳境内。在这里，大量旅游观光游船终日不停往返，这些动辄就载有数百名游客的船只上所产生的生活污水、废水有些直排清江。进入最后一站宜都境内后，清江成为平静的库区，宽阔平静的水域又成了水产养殖的盛地。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密密麻麻的养殖网箱布满整个清江江面，堵塞航道，高峰时期的网箱面积达到了86.5万平方米，水产养殖的无序扩张造成清江水体富营养化，造成污染的同时，水生态环境脆弱。

整个清江流域，还有不少化工企业，工业废水的入江更是加剧了水质污染。

从一出生到最后汇入长江，清江饱受折磨，清江不清，美景不再。

山谷中的清江。 记者郭启超 摄

观念的改变

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改善和提高，环保意识逐渐深入人心，愈发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和认识。

田贵周说，曾经，很多地区都一味地追求经济发展，而忽视了环境保护，甚至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人为因素造成的环境污染最让人心痛。痛定思痛之后，各个地区开始亡羊补牢，壮士断腕，竭尽全力保护环境，向大自然还债。

清江也迎来了重生。近些年来，宜昌和恩施两地为了保护这条母亲河做足了功课，付出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成本，多个专为保护清江而制定的条例和法令相继出台。

两地保护清江，齐头并进。临江的化工企业纷纷被关停和搬迁，剩下的企业在政府和执法部门监督和技术指导下斥资修建污水处置系统，废水经过处理必须达到标准后方能排放；多座小型水电站被叫停和关停，还水于江；临江城市修建截污管道和污水处理厂，告别生活污水废水入江；旅游地区修建船舶防污染码头，给往返游船“清肠胃”；所有养殖网箱被拆除，渔民纷纷上岸……

清江是利川的护城河，利川段投资约5.2亿元，建设截污管道、泵站、日处理7万吨污水处理厂，同时进行清淤、河道防洪及两岸生态修复、完成城市污水管网地理信息系统建设，历经数年努力终于使得清江首站流域恢复了原有的生态面貌，提高了她的自净能力。“利川是源头，由此更应肩扛一份责任，守好一库清水。”利川市水利局局长刘亚红说。

刮骨疗伤何止利川。没有清江一流的生态，就没有“清江画廊”这个5A级旅游品牌。在清江长阳段的隔河岩码头——清江首个船舶防污染码头上，载客班船排队“清肠胃”，力争不让一滴污水入江。所有游船上的生活污水废水在此通过管道“转移”至污染物收集趸船，随后经过多道工序净化处理。2014年起，长阳段发起“清江保护日”活动，隔河岩客运码头开始运行船舶生活污水处理系统。2020年，争取中央资金和省级补助资金911万元，对码头进行改造升级，完全承担了隔河岩库区各类船舶生活污水、油污水等污染物的回收储存转运，为守护好青山绿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接力棒最后落到了宜都手里。为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宜都投入巨资将水产养殖的网箱几乎全部拆除，引导帮助近500户渔民退出清江，上岸转换身份开始了新生活。近几年来还相继整治取缔非法港口码头74个，腾退长江岸线11公里，长江沿线27家化工企业全部“关改搬转”，确保清江从头清到尾。

清江画廊游人如织。 记者景卫东 摄

系统的理念

一条清江，沿途流经七个县市。保护清江，不能单单依靠哪一个城市的努力，若是有的搭台，有的看戏，保护则是治标不治本。“保护一条河，要靠制度的约束，要靠法律的威慑，更要依靠所有人的责任与良心。”田贵周说。

水的问题，表象在江河湖库，根子在流域。早在多年前，宜昌、恩施两地为了更好地协同作战保护清江，就紧密联动在一起，建立了高效的信息互通和工作联络对接机制，确保不留下任何一处保护空白流域，这样的合作模式给各个流域城市间的协作提供了宝贵的可借鉴经验。

人们多一些付出，清江就会给予更多的回报。经过多年的治理，清江流域生态环境持续向好，清江的长阳、宜都段等流域的水质常年保持国家二类饮用水标准。

清江资丘段全景。记者景卫东 摄

作为长江干流径流里程最长的省份，湖北肩负“确保一江清水东流”的重任。湖北省委、省政府年初印发《湖北省流域综合治理和统筹发展规划纲要》，要求统筹发展和安全，以长江、汉江、清江及其一级支流为骨架，布局重点湿地保护修复区域，以流域综合治理守住水安全、水环境安全、粮食安全、生态安全底线。

每条江河所流域的城市，要相互之间加强流域、市域、县域之间协同协作，统筹做好水灾害防治、水资源节约、水生态修复、水环境治理，确保一江清水东流、一库净水北送、一张水网安澜、一方发展永续。

在这份《规划纲要》中，除了齐心协力地保护，还专门列出了“负面清单”，对于一些“掉链子”的失责惩治力度也是空前的。在水安全底线上，包括堤防、大中小型水库、蓄滞洪区等重点水利工程的防洪安全和运行安全；在水环境安全底线上，保障225个水质监测点位优良率不低于85.3%；在耕地保护红线和生态保护红线上，也框定了尽量精确的范围。对于突发重大风险事件、存在重大风险隐患的，对地方绩效考核评级实行“一票否决”。

三峡大学水利与环境学院彭辉教授说，保护大江大河，一定要坚持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通过流域综合治理，可以将流域周边的生产、生活、生态的空间布局有机协调起来，不断增强周边环境治理的整体性、系统性。

（湖北日报客户端宜昌频道记者黄强）